夜色如墨,李世浊循着玉简上若隐若现的血色纹路,朝着幽冥渊疾驰。体内龙气翻涌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,可阿九临死前的惨状与母亲残魂传递的记忆,却如冰冷的铁链,时刻鞭笞着他不得停歇。
七杀殿深处的禁制愈发森严,每隔百丈便有青铜巨像镇守。这些巨像双目赤红,手中长戈泛着幽蓝光芒,每当李世浊靠近,便会发出震天怒吼,扬起的劲风裹挟着蚀骨寒意。他不敢恋战,只能凭借对七杀殿地形的零星记忆,专挑偏僻小道迂回前行。
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,李世浊终于望见远处那道深不见底的裂隙。幽冥渊宛如大地撕裂的伤口,黑紫色的雾气翻涌升腾,隐隐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与凄厉哀嚎。玉简突然剧烈震颤,血色纹路连成一线,直指渊底某处。
“来了?”熟悉的阴冷嗓音从头顶传来。李世浊抬头,只见执事立在断崖边的枯树上,玄铁面具在晨光下泛着冷芒,身后还跟着数十名七杀殿弟子。“带着天武皇室最后的血脉自投罗网,倒是省了我不少功夫。”
话音未落,数十道符篆已破空而来。李世浊旋身避开,袖中甩出在炼丹房偷藏的迷魂香粉。浓烈的烟雾弥漫间,他瞅准缝隙朝着渊底跃去。耳边风声呼啸,渊壁上倒悬的钟乳石布满尖刺,还有成群结队的噬骨蝙蝠盘旋嘶鸣。
在距离渊底还有百丈时,李世浊祭出从藏经阁顺来的残破遁光符。符咒化作流光托住他的身形,却在触及渊底雾气的瞬间发出刺耳的爆裂声。一股腥臭的腐气扑面而来,他踉跄落地,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布满白骨的沼泽地。
“这里......”李世浊蹲下身,捡起一根刻有古老图腾的人骨。玉简突然亮起,血纹顺着人骨蜿蜒游走,拼凑出半幅阵图。就在这时,沼泽表面突然泛起涟漪,无数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,指甲漆黑如墨,指尖还挂着腐肉。
“幽冥尸奴!”李世浊瞳孔骤缩。这些尸奴行动迟缓,却力大无穷,且无惧普通攻击。他运转《地煞炼体诀》,拳风裹着龙气轰出,震碎几具尸奴的头骨。可碎骨落地瞬间,又会重新聚合,化作更狰狞的形态。
混战间,李世浊瞥见沼泽中央有座残破的祭坛,九根盘龙柱环绕,中间悬浮着散发黑雾的幡状物——正是人皇幡!此刻的人皇幡表面布满暗金锁链,隐约能看见无数人脸在幡内扭曲挣扎,其中赫然有父亲李明德与大哥李世举的面容。
“还想救人?”执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李世浊回头,只见对方踏着尸奴的头颅走来,手中玉珠重新凝聚成型,“告诉你个秘密,这幡里镇压的可不只是你家人的魂魄。三百年前,天武皇室先祖为稳固江山,与魔神签订血契......”
玉珠突然迸发强光,沼泽中的尸奴纷纷暴动。李世浊感觉经脉中的龙气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窜,脑海中涌入一段段陌生记忆:宣德皇帝将半数国运献祭给魔神,换取千年统治,却不知这是七杀殿设下的圈套,每一代皇室血脉都是为最终祭幡准备的祭品。
“你以为自己是复仇者?不过是祭品罢了。”执事大笑,玉珠化作锁链缠住李世浊,“现在,该让你见见真正的幕后之人了。”
锁链拖着李世浊朝祭坛飞去。人皇幡剧烈震颤,黑雾中浮现出一道虚影。那是个身披黑袍、面容模糊的人,举手投足间竟带着与执事相似的威压。“不错,天武皇室最后的血脉,正好完成阵眼。”虚影开口,声音像是万千人同时低语。
就在这时,李世浊怀中的玉简突然迸发万道金光。玉简上的图腾与祭坛盘龙柱产生共鸣,九道光柱冲天而起,将人皇幡死死困住。“这是......”执事脸色骤变,“当年封印魔祖的镇魔印!你怎么会......”
李世浊艰难抬头,嘴角溢出鲜血却露出笑容。母亲残魂传递的记忆中,除了阴谋真相,还有开启镇魔印的关键。他强撑着运转龙气,吼道:“你们以为皇室血脉只能用来献祭?错了!这血脉里流淌的,还有守护苍生的执念!”
祭坛剧烈摇晃,人皇幡发出刺耳的尖啸。幡内被困的阴魂纷纷暴动,暗金锁链寸寸崩裂。黑袍虚影勃然大怒,抬手就要攻击,却被突然出现的金色巨手拍碎。李世浊趁机挣脱锁链,冲向人皇幡,咬破指尖将含有龙运的血滴在幡面。
“给我开!”随着一声怒吼,人皇幡轰然炸裂。无数阴魂获得自由,在空中化作璀璨星光。李世浊在强光中看见家人的身影对他微笑,随后消散在晨光里。而执事与黑袍虚影,在镇魔印的反噬下,渐渐被黑暗吞噬。
幽冥渊开始崩塌,碎石如雨点般落下。李世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,朝着唯一的出口爬去。